江南三月,青瓦白墙,旧雨新晴。春水涨满顾家河,院内老梅开得倔强,花瓣沾着微湿泥土。大宅门槛,今日却无了昔日繁盛的脚步声,只有长风拂檐,低低诉说旧事。
顾怀瑾的灵柩静静停在堂上,檀香缭绕。堂下跪着的,不止有亲眷子孙,还有远道而来的士子、旧部、江湖豪侠与白发苍苍的老仆。他们的表情各异:悲怆、感怀、释然、敬佩、或隐隐不甘,仿佛这场葬礼,不只是送别一个人,更是目送一个时代落幕。
天光微明时,京师最新的诏书便由信使火急火燎送达。顾家子弟接过,只见朱批上一行大字:“嘉勋卓著,列入太庙,族谱升祀。”一时堂下哗然——当朝罕见之殊荣,可是主角再也无缘亲见。
“一生江湖远,半世朝堂深,至死名归史,却不问青灯后人评。”
丧礼过后,顾家厅堂设下长案,顾曜、顾颂、苏幕遮、柳氏等诸亲好友相对而坐。世人总以为英雄落幕必有千军万马相送,其实更多时候,是一壶老酒、几句闲话——
“你说他活着时,也没觉得如何潇洒,这一死,倒真成了传奇。”顾曜嘴角一勾,半是调侃,半是无奈。
苏幕遮用袖口擦擦眼角,不认账道:“胡说,顾老三若听见你这句,保管要拔刀砍你。可惜……唉,世道变了,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该退下了。”
柳氏斜倚椅背,素衣不掩冷艳,淡声道:“他这一生,得失何须与旁人说?但凡成败功业,都抵不过夜半烛火、旧日同窗。”
有人憋不住笑:“柳夫人,您如今倒会宽慰人心。换作十年前,顾怀瑾要是敢跟你抬杠,你少不得又得请他喝一壶陈年家法。”
众人哄然,气氛由哀转暖。
顾家第三代小子们,私下已然下注,猜谁会被先祖显灵梦中暴打。厅外春风吹过,梅花落瓣,仿佛把所有阴郁都拂去了几分。
午后时分,朝廷史官大队入宅。为首那位史官姓赵,鬓角斑白,素来以刚直不阿闻名。案上列着顾怀瑾一生功过,要录入国史。
赵史官开口便问:“顾老三当年为何两度拒绝丞相之位?彼时政局多险,为何独独要走这条‘不得好死’的路?”
厅内诸人一时静默。最终还是苏幕遮叹口气:“他怕坐了那个位置,就真的做不成自己了。你们写史的只管评定对错,哪管人心冷暖?”
顾曜本想插嘴,却被柳氏横了眼,只好咬牙作罢。赵史官点头,翻案再问:“昔年北地大乱,顾家有无私调兵马,违命救民?”
顾家小辈们顿时直起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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