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下一角，"教导主任说咱们宿舍煤油超支了。"胡南星慌忙用课本挡住光亮，却碰翻了墨水瓶，蓝黑墨水在《代数习题集》上洇出狰狞的爪痕。那是陈老师用蜡纸手刻的复习资料，油墨印子蹭得她小拇指外侧常年发青。
清晨五点半，水房的铁皮桶叮当作响。胡南星用搪瓷缸舀起带着铁锈味的井水，冷水拍在脸上激得太阳穴生疼。食堂窗口排起长队，她攥着饭票计算：二两稀饭三分，咸菜两分，这个月还能省出八毛钱买稿纸。排队时听见前面女生议论，镇供销社来了批带香味的橡皮，形状像小汽车。
"让让！"送煤工老赵的板车碾过积水，蜂窝煤在湿地上留下漆黑的辙印。胡南星突然想起上周的物理实验课——王老师用煤油炉演示热传导，蓝色火苗舔着铜锅边缘，融化后的蜡液里浮着几粒樟脑丸。当时前排男生偷藏了蜡油做印章，在课桌上刻出歪扭的"早"字。
期中考试那天下起冻雨，胡南星的解放鞋渗进了水。最后一道几何题刚解到关键处，突然听见"刺啦"一声——周晓燕的钢笔漏水了，蓝黑墨水顺着试卷淌到胡南星的袖口。监考老师皱着眉扔来半截粉笔：“用这个吸！”。
发榜日，胡南星的名字挂在红榜第三位。陈老师把前三名领到教研室，指着窗台上的牡丹牌收音机说："这是奖品。"银色天线在风里摇晃，胡南星却盯着旁边铁皮柜里那摞《中学生数理化》——去年合订本，封面积着厚厚的灰。
"想要杂志？"陈老师看向胡南星，突然开口，"期末考进前三，随便挑。"那天起，胡南星发现食堂泔水桶后有个秘密基地——废弃的锅炉房烟囱道，漏进来的天光正好够看书。她在砖缝里藏了半截蜡烛，烟灰常常把书页染得斑驳。
某个周末，哥哥胡日星突然出现在校门口。砖厂提前放假，他背来十斤糙米和半罐猪油。"别省着吃。"他摊开手掌，露出三个水泡，"厂里新开了制砖机，手生的容易烫着。"胡南星注意到他棉袄肘部的补丁换了位置——从前是母亲用蓝布补，现在变成灰白粗线。
除夕夜，全家围在火塘边听《春节联欢晚会》。当毛阿敏唱起《思念》时，胡父突然摸出个牛皮纸包："星儿，下学期住宿费。"纸币带着水库特有的水腥味，胡南星后来才知道，父亲把祖传的铜烟锅卖了。
惊蛰那天的雨格外粘稠，胡南星在收发室窗台上摸到家书。父亲的字迹比往常更潦草，信纸是从水库值班表上撕下的："星儿，县里要搞什么承包制，爹的编制可能要......"后半截被雨水泡得模糊，只隐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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