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手腕上那块亮得晃眼的金属表盘，秒针冷酷地跳动着，像在倒计着她最后的时间。心，彻底乱了。后面的推导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出错。当交卷铃声刺耳地响起时，她看着草稿纸上那片被汗水晕开的墨迹和几个无以为继的算式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冰凉。
放榜那天，红榜张贴在人来人往的宣传栏。胡南星挤在喧闹的人群边缘，目光像探照灯般急切地扫过名单。一遍，两遍……没有她的名字。那些她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，带着骄傲的光芒挂在榜单上。而她的名字，像一颗坠入深海的石子，悄无声息。她不死心，又踮起脚，从榜单最末位开始往上搜寻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蓝布书包粗糙的边角。还是没有。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空，她只觉得一阵眩晕，喧闹的人声、刺眼的红纸、梧桐叶沙沙的声响，都变成模糊而遥远的背景噪音。她几乎是踉跄着挤出人群，逃也似的奔回那间已熟悉得如同避难所的废弃锅炉房。
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灰尘和陈年煤灰的气息。胡南星颓然跌坐在冰冷的砖地上，背靠着粗糙而布满划痕的墙壁。她从贴身的衣兜里，摸出那个用厚厚作业纸包着的艾草香囊，紧紧攥在手心。艾草苦涩的清香丝丝缕缕透出来，那是母亲灶台边的味道，是雨山村的味道。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，压抑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。泪水汹涌而出，滚烫地砸在冰冷的砖地上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挫败感像冰冷的藤蔓，缠紧了心脏。她想起了初一时翻山越岭的惶恐，想起了食堂里泼洒的菜汤，想起了那张78名的成绩单，想起了哥哥磁带里刺耳的噪音，想起了父亲刻在竹笔筒上那四个字……“天道酬勤”。这四个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她心口生疼。勤，真的能补拙吗？在这座巨大的、光鲜的城里，她的“勤”，她的“拙”，是否永远只能是一个格格不入的笑话？委屈、不甘、自我怀疑……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，在她瘦弱的胸腔里横冲直撞。她甚至想到了放弃，回到那个被水库环抱的雨山村，像村里大多数女娃一样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阵轻微的“窸窣”声从角落传来。胡南星泪眼模糊地抬起头，一只灰褐色的老鼠正飞快地拖拽着她藏在砖缝里的半块冷硬馒头——那是她省下的午餐。老鼠拖着“战利品”快速消失在阴影里，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爪痕。胡南星怔怔地看着，忽然，她猛地扑过去，不顾一切地扒开那块活动的砖头。里面藏着她积攒的宝贝：厚厚一沓演算纸，每一张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；几页从旧杂志撕下的电路图；还有几张被烟灰熏得发黑的纸——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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