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面宽广，水流湍急。那沉坠感转瞬又褪去，皙挥动双手，却被一个浪打下来，身子一沉。他欲翻身探出水面，却被几股浪来回搅动，如秋风卷树叶。
“他将是不得善终！”
在那意识模糊之时，胜子的喟叹再次回响在脑海。他明明没有听见夫子说出这句话，却能想象出他的声音、他的神情、他那颤抖的胡须——而他那时甩开文正兄，扬起脸，高声道：
“我此去，必当作出一番功业！”
是的，功业！他想起无数的画面与声音——他！
“我的——是我的！”
皙忽地睁开眼，将身一挺，奋力一蹬。他的手探出水面。一双老手稳稳拉住他，水忽地往下流，空气迎面扑来。他猛地喘气，又被一拽，倒在船板上。
“死了？”
皙觉到有人用脚尖踢了踢他，他喘息着，抹去脸上的水，睁开眼，只见一个老人佝偻着，撑一根竹竿，慢慢悠悠划着水。
“哼——没死！”
老人缓缓吐出这句，泄郁结似的。皙翻身坐起来，左右看看，只见白茫茫一片水，再望望对岸，几个士兵又如秋麦般倒下去，岸上横尸一片。他连忙转过眼，看着眼前老人。老人戴着斗笠，披着蓑衣，身形干瘦，目光精明。他看见他在看他，吐了嘴里的芦苇，把竹竿一扔，脚踩上船舷：
“既然没死，就起来撑船。”
皙一愣，拾起了竹竿。老人坐下，闷声不言，往旁拿来半个干馍。皙道：“多谢老人家救得一命——不知老人家何人？”
老人却只顾大口嚼着干馍，也不理睬皙。皙也不好再问，只低头撑船。那老人吃完后，抹抹嘴，才睨了一眼皙，道：
“倒是个忘恩少义的小子。”
皙心中生疑，又旋即不悦。“我们素未谋面，老丈何要如此断我！今日老丈救我一命，自是不敢忘记，他日若功成名就，定要报答老丈。”
老人挥手赶着苍蝇，骂道：“去！去！”他又转头，冷笑一声，对皙道：“这番话我不知听过多少！”
他道：“我行这江上多年，什么人没遇见过，什么事没有做过？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，跟了个落魄公子，作了些不仁不义的事情，就妄想着千秋功业了。当年吴周被吕伯追至洛水边上，也是我撑船渡他。当时他在我这条船上，也是誓言要灭了吕国，以解杀父之仇，最后借了江国灭吕，自己也被活活吊死。人呐，可笑！可悲！”说完老人站起，夺过皙手中的竹竿，自顾自划起来，并高声吟着：
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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