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见"补偿金""病退"几个字。周末回家，看见父亲蹲在门槛上编竹篓。曾经搬得动闸门铁链的手，如今被竹篾划出细密的血口。"水库被私人承包了。"他咳嗽着往火塘添柴。胡母的针线筐里多了十来个绣花绷子。镇服装厂接了大连的外贸订单，绣一片牡丹花瓣能挣五分钱。"不费眼。"她把煤油灯芯捻到最细，可胡南星分明看见绣样上沾着淡红色的印子——那是眼药水瓶漏出的颜色。
返校时，哥哥往她包袱里塞了个铁盒。打开是二十三个鸡蛋，每个都用草纸仔细裹着。"砖厂发的福利。"他左手的石膏还没拆，裂缝处露出深褐色的皮肤——上周运砖车脱钩，他徒手去挡滚落的砖垛。
四月里，镇上突然流行起健美裤。周晓燕穿着玫红色裤子弹力裤做课间操，像朵跳动的火烧云。"香港货！"她得意地转了个圈，露出裤脚的"梦特娇"标签。胡南星低头看看自己接了三截的裤腿，突然发现膝盖处的补丁绣着歪扭的蝴蝶——母亲把牡丹花样绣混了。
物理竞赛选拔那天，胡南星在考场闻到淡淡的雪花膏味。监考的年轻女教师穿着米色风衣，呢料摩擦声让她想起母亲绣花时的沙沙声。最后一道电磁题卡壳时，她突然想起父亲修水库发电机的情景——那些缠绕的铜线圈，不正是右手螺旋定则的实体？
放榜时，她的名字出现在县预赛名单。陈老师递来参赛证时，塞给她半包葡萄糖粉："每天冲一杯，别晕在考场。"胡南星后来在教师食堂看见，陈老师的饭盒里连续一个星期只有咸菜疙瘩。
初赛当天，她穿着母亲改制的的确良衬衫——用父亲的中山装改的，胸口还留着铜纽扣的压痕。考场设在县一中，塑胶跑道的橡胶味让她头晕。当她在草稿纸上演算时，突然发现背面印着"雨山水库1990年度工作总结"——父亲偷偷塞给她的废纸。
回程班车上，她死死攥着三等奖证书。奖金二十元，够买五本《数理化自学丛书》。但经过镇供销社时，她鬼使神差买了条暗红色围巾——母亲总说后颈漏风。
那个冬天，胡父开始咳血。村医说是尘肺病，得去县里拍片。但胡母把X光检查费换成了毛线，给南星织了件枣红色毛衣。"姑娘家不能总穿灰扑扑的。"她说着，把咳血的手帕藏进围裙口袋。
初三上学期的寒潮来得格外早。胡南星裹着母亲用旧棉改制的棉袄，在教室后排跺脚取暖。玻璃窗上凝着冰花，王老师用三角板敲击黑板："注意！这道滑轮组题目是去年市竞赛原题！"
课间操时间，校长在结了薄冰的操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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