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。
离校那天，她在宿舍木箱夹层发现三年来积攒的草稿纸，足有半人高。每一张都写满公式的废纸背面，是母亲绣花的纹样、父亲编篾的技法、哥哥记录的砖块数量。最底下压着初一时那包水果糖的玻璃纸，金鱼图案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。
市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送达那天，村里来了辆黑色桑塔纳。县电视台记者举着话筒问："听说你初中三年没买过新衣服？"胡南星低头看自己接了三道的裤脚，突然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在补丁上绣了朵小星星。
临行前夜，全家围坐在星空下。胡父用竹篾编了个笔筒，刻着"天道酬勤"；胡母掏出双千层底布鞋，鞋垫里缝着晒干的艾草；哥哥的礼物是个皮质书包——工地保安室捡的，擦了三遍仍有淡淡烟味。
当公共汽车驶进县城一中门口时，胡南星翻开《现代汉语词典》。那张全家福从扉页滑落，照片背面是父亲新学的钢笔字："星星，去看更大的世界。"
胡南星是村里唯一一个上高中的女娃，别的女娃初中毕业就全都外出打工了，县一中的梧桐大道在九月骄阳下铺开满地碎金，胡南星攥着褪色的蓝布书包站在校门口。蝉鸣声里，她数着第五次从书包暗袋摸出录取通知书——"胡南星"三个铅字被汗渍浸得发潮，像三只停泊在雨季的小船。花岗岩校门上镌刻的"博学笃行"泛着冷光，倒映出她磨得起毛的解放鞋。
"同学需要帮忙吗？"清亮的女声惊得她后退半步。白色桑塔纳后备箱升起时，漆面反射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。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提着拉杆箱走来，漆皮凉鞋在水泥地上踩出轻快的节奏，书包上晃动的凯蒂猫挂件折射出七彩光斑。
"我...找高一（3）班。"胡南星把手藏到身后，指缝里还留着晒艾草染的淡绿。三天前在灶台前，母亲用艾草灰拌着茶油给她染指甲，说这样进县城读书不丢人。
林雅雯的电子表"滴滴"报时："正好顺路！"她马尾辫上的水晶发夹随步伐闪烁，让胡南星想起水库泄洪时飞溅的水珠。路过宣传栏时，玻璃橱窗里的奥赛喜报突然映出两人的倒影——一个像初春新发的梧桐叶般鲜亮，另一个却似深秋将坠的老叶般灰暗。
宿舍楼飘着新刷油漆的刺鼻味，墨绿色木门把手上还粘着前任留下的贴纸残胶。林雅雯推门时带起一阵香风，胡南星看见靠窗下铺铺着荷叶边的碎花床单，床头挂着带流苏的捕梦网，蕾丝遮光帘用磁吸扣固定在铁架床上，像朵倒悬的百合花。
"我要这个床位！"林雅雯的拉杆箱轮子碾过胡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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